遙遠卻又貼近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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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恥的這遠卻又貼近的心 / 陶然
遙遠卻又貼近的心速記詩人、編輯家痘弦
陶然
二月伊始 , 接到詩人痘弦的手書 , 許久沒 瞭然,我個人感覺 , 他的噪音很好聽 , 而且他
接到他的信了 , 立刻展讀 , 只見信尾連日期也 筆下對前輩、同輩甚至後輩,從推崇 、 敬重到
顧不得寫上 , 只有署上 「老友痘弦」之名 , 但 提攜 , 都不遺餘力。一九九九年以詩集《深淵》展
根據信到我手之日推斷 , 應該是一月底寄出。 奪得「臺灣文學經典三十種」之一 , 按痘弦在臉譜
他在信中寫道 : r香港文學十七年 , 兄的建樹 文壇地位和影響 , 他的話舉足輕重 , 但他給我
甚大 , 將來文學發展史上 , 樣樣都會記下來, 的感覺是 , 喜歡提攜後輩。我跟他多次見面 ,
功不唐捐。且我發現你在煩勞的編輯生活中仍 在內地 , 在臺灣 , 在香港 , 他喜歡寫信 , 無論
/吾 不斷有新作 , 文章著作 , 質量都好 , 這非常不 在臺灣 , 還是在溫哥華 , 我們也密切聯繫。二
i是 容易。十七年不算久 , 還可以再發揮 , 由於不 零零一年三月六日 , 他從當時任東華大學駐校
作 影響你的創作 , 可以把編務和自己的創作視為 作家的花蓮來信 , r今年四月三日至九日我將
令L 車的雙輪 , 鳥的雙翼 , 並而行之 , 以竟全功。 j 應邀出席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科目中心所主
信封背面補上幾句 : r老年寫信困難。以後咱 辦的 『華文寫作與中國文化前景j 座談會。同
們以電話聯繫吧。 j 看郵戳 , 信是從加拿大 , 時被邀的還有白先勇、鄭愁予、馬悅然、聶華
也就是溫哥華寄來的。 他客氣了 , 哪有他說得 苓、楊牧、劉再復等 , 大會主持人為詩人程步
那麼好?但其一片好意 , 我是體味得到 , 而且 奎、科目中心行政主任李桂芳。到時希望見到
感激。遙想起痘弦,明明是精力充沛的詩人 , 你 o J 信尾附了一句, r我在此的工作今年六
噪音雄渾而富有感染力,我曾聽過他在香港的 月底結束 , 然後回溫城長住 , 不再高L跑了。又
一次講演 , 他講媒體發表 、演講推廣和出版社 及 J 那次在程步奎(即鄭培凱教授)家的歡迎
出版三合一的策略 , 當然當時紙媒還在興旺時 聚會,我也去了 , 人多 ,記得跟老朋友聶華苓
期 , 不像現今狀況 , 那印象頗為深刻。怎麼一 聊得較多 , 跟瘴弦倒聊得少 , 聚會總是那樣 ,
轉眼 , 他竟也言老了呢? 有時由不得自己,特別是像痘弦這樣的名人 ,
瘟弦之名,我早就聽說過 , 也拜讀過他不 許多人都想接近 ; 應接不暇是意料中事。雖然
少詩和詩論 , <<創世紀》也是如雷貫耳。但我 痘弦希望[不再高L跑了 J 但是 , 樹欲靜而風不
第一次認識痘弦 , 是在武夷山。在同一封信中 , 止 , 他在文壇的名聲實在太大了 , 各方邀請總
他寫道 : r你信上提到早年我們的武夷山之遊 , 是考慮他。二零零五年十一月 , 應邀參加在廣
福州之會,真是難得的相遇、相知。我永遠也 西玉林舉行的「新世紀詩歌國際研討會J ' 與
不會忘記 。」 會者還有痘弦、洛夫、蔡其矯、謝冕等人 , 會
那年 , 我在《香港文學》推出「海外華文 後 , 由陳祖君特意陪同,我和痘弦及其女兒前
作家專輯系列 J ' 自然少不了著名詩人痘弦。 往桂林 , 去參觀桂林山水 , 有一天早餐 , 祖君
也就是那回武夷山之避,我結識了痘弦,當時 , 還帶我們去品嘗桂林著名的馬肉 ,我沒問他的
他和陳義芝帶領一批臺灣作家走訪福建 , 記得 感覺如何 , 自己好像也吃不出特別的味道 , 也
成員有簡頓、阿盛等人。一九九三年十一月 許我味覺遲鈍吧?有一晚 , 我們出去逛街 , 考
十二日 , 我們爬武夷山時 , 他沒上去 , 只在山 慮到痘弦要早點休息 , 祖君沒打擾他們。從玉
下守候。到了以竹棧遊九曲漠的時候,我與他 , 林去桂林的小車上,痘弦一路有聊起詩壇狀況,
還有陳義芝 、劉登翰、朱谷忠同錢 , 一路聽那 但我現在也記不起說了些甚麼了。
棧工講解沿漢天然造形,看得出他興致很高。 在離江 , 有一晚 , 我們參觀7張藝謀開創
後來在福州五一廣場夜觀千人跳舞的情景 , 瘟 的 「印象系列J 第一炮 : <<印象劉三姐>> ' 觀
弦還贊了一句 : 壯觀 ! 欺人山人海 , 一票難求。其實 , 二零一零年十
癌弦人稱 「百靈鳥J , 其緣由我不甚 e月 , 在武漢舉行的第十六屆世界華文文學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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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約匆匆/朱少璋遙遠卻又貼近的心/陶然
創作專題||散文大農臉譜
,你陪作掙扎
I 5 I
期約匆匆
霓虹燈暈臉爭紅 。 相對分明夢寐中 。
滴淚咖啡成苦水,吞聲爵士挾駿風 。
難齊端有華年戚,不悔將毋宿命同 。
終是一生惆悵事,等開期約太匆匆 。
一一周兼子 〈延平紀事 〉
誰都知道以新詞語入古典詩 , 並非易事。
〈延平紀事〉的霓虹燈、咖啡、爵士 , 還有〈偶
成〉中經典的咖哩雞飯與檸檬水 , 卻都能令讀
者感到自然妥貼;安章宅旬 , 處處履險如夷。
周棄子曾在〈談新名詞入詩〉中現身說法 ,心
得是 「克服它而不是迴避它 J ' 句子中的 「它 J
也無妨視為人生中遇到的種種困難與挑戰,世
紀詩人的人生 , 本來就像一首新時代的古典詩。
香港浸會大學圖書館藏的一冊《未埋庸短
書》 是文星書店 1964 年 1 月初版 , 扉頁上有周
棄子的鋼筆題字「伯宇我兄存念弟棄子拜上癸
卯冬 J ' 下面鉛筆小字 í 1963 年冬 J 未知誰人
手筆但顯然是誤記 , í癸卯冬j 該是 1964 年 l 、
2 月間。「伯字j 就是徐訝, 書是上世紀六十年
代周先生簽贈徐先生的。 1964 年徐先生大概還
在新亞書院教書 , 1969 年才轉到浸會書院當講
師 , 豆豆年任中文系系主任 , 1977 年兼任文學院
院長 , 1980 年 5 月退休,同年 10 月病逝 ; 這冊
帶簽名的《末埋~短書》估計是徐先生退休時
轉贈圖書館的。
書緣向來是離離合合又轉轉折折,讀者一
旦遇上而又能大概理得出流傳緒序的話 , 總覺
得緣份不過。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浸會書院中
文系讀文憑課程,後來又在升格轉制的浸會大
學唸書 , 畢業後留校任教亦已廿多年 , 近 日因
找材料到圖書館借閱《未埋庸短書)) , 才發現
「短書 J 扉頁上這行題字 , 亦自覺緣份不淺。
董橋在 〈春臺遺韻〉中談過徐周兩位先生的交
往 , 當年徐先生還替董橋向周先生求字 , 那首
風華絕代的〈延平紀事〉千里迢迢寄到英國:
「咖啡滴淚 , 爵士吞聲 , 辛酸到了極點 J '在
英國的董橋對詩中的 ícoff,巴巴j 、 í JazzJ 印象
朱少璋
學術研討會上 , 我和癌弦曾重逢於中南財經政
法大學 , 並且一起夜避長江 , 可是當晚 , 太多
人向他討教 , 我無法擠上前去 , 只好爬上甲板,
聽他們唱卡啦 OK' 雖然有的唱得顛三倒四 , 但
也有的擁有一腔好歌喉 , 夜風把那悅耳的歌聲
在江面上傳得很遠 , 很遠。
二零零七年五月 , 痘弦應浸會大學之邀,
當駐校作家 , 並給學生講課。有一晚 , 老友秦
嶺雪請他在佐敦柯士甸道吃豐盛的義大利餐,
我作陪 , 還有義大利雪糕作飯後甜品。那晚聊
得很開心 , 飯後 , 我還送他回留宿的浸會大學
賓館。這一切仿佛如昨 , 但都聊了些甚麼 , 我
也不記得了。只是記得送他回去的一幕 , 揮手 ,
轉身離去,夜色深深 , 偶而有一輛的士急馳而
過 , 揚起路旁的碎紙紛飛。
我總是希望他再有機會到香港,可是聽說
他遵醫囑 , 不要搭長程飛機。他在二零一七年
十一月二十七日寫的信中說 : í我很懷念香港
的朋友,特別是吾兄 , 但醫生勸我不要坐飛機 ,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 , 萬一在途中出現狀況沒法
收拾。因為這個原因 , 我不敢大意。你如來溫
哥華 ,一定到我家 ,我們聽聽,喝幾杯(或幾
瓶)陳釀 , 談他一個不知東方之既白。 J 住他
家喝酒神聊 , 固然是我所願 , 但至今僅僅心動
而已。一想起那時差 , 就覺得畏縮。所以 , 至
今 ,也只能隔洋相望而已。甚麼時候,搖個電
話吧 , 哪怕問個好 : 大雪漫天 , 爐火正旺,能
飲一杯無?
2018 年 2 月 19 日 , 戊戌年初四
著名詩人痘弦(前排左)與陶然、陳義芝 、劉登翰、朱谷忠同遊九曲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