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web.nchu.edu.tw/pweb/users/wtsay/research/14365.pdf同時，中國大陸多家大型網路視頻公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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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立高雄科技大學學報 1 卷（2019 年 7 月），57-75 頁
DOI:10.6912/JNKUST.201907_1.0004
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杜曉玥 1、蔡文榮 2,*
1 華東師範大學傳播學院碩士2 國立中興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研究所副教授
摘 要
近年來，彈幕視頻網站以其互動式的觀看體驗在中國大陸地區日益受到關注，而「彈幕文化」也成為當前網路
文化和青年次文化的獨特代表。本文主要通過質性研究的方法，對 10位「彈幕族」進行深入訪談，並結合研究者的觀察和文獻分析，剖析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的特性。研究認為，「彈幕族」表現出「積極受眾」和「小圈
子」特性，群體黏度高、有趨同性並渴望認同；而「彈幕文化」也可歸納出多元化、互動性、娛樂性、虛擬性、
抵抗性等特點。針對發現的現象和問題，提出三項建議：維護彈幕環境及禮儀，關注小眾文化群體的心理需求，
預防迷群的成癮性。
關鍵詞：彈幕、次文化、質性研究、訪談法
＊通訊作者：蔡文榮
通訊地址：40227 臺中市南區興大路 145 號
E-mail: [email protected]
Journal of National Kaohsiu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Vol. 1 (July, 2019), pp. 57-75DOI:10.6912/JNKUST.201907_1.0004
A Study on Chinese Danmaku Cultur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Its Group
Xiao-Yue Du1, Wenrong Tsay2,*
1 Master, School of Communi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2Associate Professor, Graduate Institute of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for Educators, National Chung Hsing University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Danmaku video website is gradually drawing people’s attention for its interactivity while watching videos. The subculture of Danmaku also has become a unique representative of Internet culture and youth subculture. Ten users were selected as the subjects of this study to do in-depth interviews. In addition, participant observation and document analysis were adopted to gather data for further analyses of the subculture of Danmaku and its special interest group. The study found that the Danmaku users showed like “active audience” and “small circle” with high cohesion, psychological convergence and seeking group identification. Meanwhile, the authors concluded some traits of the subculture of Danmaku, such as cultural diversity, equality, entertainment, virtuality and satire. Finally, the authors gave three suggestions according to the results of this study, including maintaining the quality of Danmaku with appropriate protocols, paying more attention to the psychological needs of minorities of subculture, and preventing the Danmaku addiction.
Keywords: Danmaku, subculture, qualitative study, interview
*Corresponding author: Wenrong TsayAddress: No. 145, Xingda Rd., South Dist., Taichung City 40227, Taiwan (R. O. C.) E-mail: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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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中國大陸多家大型網路視頻公司也
對彈幕視頻服務產生了興趣，如土豆網、愛奇
藝、樂視等知名視頻門戶都與彈幕視頻網站展開
合作，甚至嘗試開設自己的彈幕功能。彈幕網站
和彈幕文化在當前的互聯網環境下，得到了迅速
的發展，漸漸開始影響社會潮流，尤其是在年輕
人中產生越來越多的文化效應。可見，彈幕是一
個相當值得探究的文化議題，可以瞭解當前網路
語境下大陸青年群體的次文化風格（subculture style）。
然而，目前有關彈幕的研究還處於剛剛興起
的階段，雖然近年來中國大陸學者日益關注這一
新事物的發展，但是針對「彈幕族」和「彈幕文
化」的研究並不多。此外，大多採用文獻分析法
和問卷調查的量化研究，缺少從質性研究的角度
所切入的研究。因此。本研究希望通過質性研究
的角度，瞭解「彈幕族」和「彈幕文化」，為彈
幕網站及這種新興次文化的發展提供建議。
二、研究目的
根據以上的研究背景和研究動機，研究者擬
定了以下幾個研究目的：
（一） 瞭解「彈幕族」使用彈幕的動機和心理感受；
（二） 分析「彈幕文化」的受眾特性和文化特點；
（三） 根據研究結果，對彈幕文化有所認識，並提出相關建議。
三、研究範圍及限制
研究者在研究期間，主要遇到以下幾方面的
研究限制：
（一） 在研究對象方面：在選取訪談對象時，研究者儘可能考慮到性別比例、專業背景、
年齡階層，儘量做到與彈幕網站用戶的整
體情況相符，但未能做到完全符合。例如，
由於低齡段的用戶在自我認知和文化感知
上相當不足，所以選取的研究對象較少。
（二） 在研究方法方面：由於研究者在進行研究的前半期，處於境外交換學習階段，並非
在研究群體所在地（中國大陸）。因此，
受到訪談者所在地域和時間的影響，個別
受訪者選擇接受網路或者電話採訪，在對
壹、緒論
一、研究背景及動機
自互聯網出現以來，其溝通與共用的功能就
不斷被挖掘和發展。隨著資訊技術的發展，從電
子郵件到如今的 Facebook、Twitter、QQ、微信（WeChat）、陌陌等聊天軟體，從論壇、博客到日益多樣化、細分化的社交網路，人們通過網路
實現了交流管道的極大擴寬。而網路在分享更多
資訊的同時，也在逐漸地向娛樂化方向發展。
而彈幕視頻網站（日文羅馬音寫作「Danm-aku」）作為一種新的視頻和資訊分享的媒介形式，它的出現迎合了其受眾（audience）群體溝通與分享的需求，同時也順應了網路娛樂化的趨
勢。人們不必再在視頻頁面來查看評論，評論本
身會滾動出現在視頻裡，互動式的評論方便了用
戶進行交流，同時也增加了觀賞影片本身之外的
樂趣。
彈幕視頻網站最早起源於日本。2006年 12月 12 日，日本 Dwango 公司的子公司 Niwango贊助推出了一家視頻分享網站「NICONICO 動畫」（ニコニコ動画），首次嘗試了彈幕的播放
形式。2012年 11月，日本首相野田佳彥與自民黨黨魁安倍晉三等 10位政黨領袖，突破性地選擇彈幕視頻網站「NICONICO動畫」展開一個半小時的現場公開辯論直播，吸引一百四十多萬人
次觀看，留言超過 50萬條。網民們的意見留言通過 360度環繞 LED螢幕成了飄過政治家頭上的彈幕，場面十分新奇和壯觀，遂成為日本網路
發展史上的重要一刻，也使彈幕走入了更廣闊的
大眾視野中，引發眾多關注。
2007年，彈幕形式由日本傳入中國大陸，此後大陸的彈幕視頻網站伴隨著 ACG文化（ACG為英文 Animation、Comic、Game的縮寫，是動畫、漫畫、遊戲的總稱）的傳播，開始在本土的
互聯網嶄露頭角。迄至目前，在中國大陸已經成
立了 AcFun和 Bilibili兩家極具代表性的彈幕視頻網站，並被稱為 A站、B站。這兩個網站是大陸地區較早建立的的彈幕網站，也是目前穩定用
戶與訪問量最大的兩個站點，吸引了大量 ACG愛好者，甚至是普通的年輕人，成為許多年輕人
網路觀看視頻的新選擇和新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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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時就難以獲取受訪者的肢體動作、表情
語言等資訊，在研究對象之深度挖掘上也
相對更有難度。
（三） 在文獻獲取方面：由於彈幕的起源地是日本，但研究者的日文水平有限，因此在獲
取和整理日文文獻上有侷限性。
四、名詞釋義
「彈（dàn）幕」是指網路上直接以字幕形式出現在視頻上的觀賞者的留言，原義為射擊遊戲
中密集的子彈，由於評論密集出現時就如同大量
子彈飛在螢幕上，由此引申得來。還有一種情況
是，由於彈幕並非如傳統的字幕那樣靜態出現，
而是動態地彈射出來滑過畫面。因此，也有人根
據此特點稱其為「彈（tán）幕」，兩種叫法並沒有硬性的正誤區別。
「彈幕視頻」即帶有彈幕的視頻，而「彈幕
網站」又稱彈幕視頻網站，指的是以彈幕功能為
特色的新型視頻分享網站。在通常情況下，該類
網站允許觀眾發表個人評論和感想，但與普通視
頻播放網站只能在播放窗口下的專用評論區顯示
不同，其評論會以滑動字幕的方式即時飄過視頻
的播放畫面，使得所有觀看者都能夠看到（李禮、
魏寶濤，2014），從而調動觀看者間的溝通和互動，可以藉此共同表達對該作品的讚歎或批評，
體會彼此間的共鳴，從而增加觀看樂趣。
「彈幕族」從廣義上來說，就是彈幕的使用
者及文化受眾。而本文研究的對象則是對彈幕網
站及彈幕功能的使用具有相當程度的依賴和習慣
的受眾，並且對「彈幕文化」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和接受度。
貳、文獻探討
研究者在收集和梳理了現有的彈幕相關研
究資料後，將與本研究相關的文獻歸納為四個方
面，主要分為：網站特點和現況、彈幕次文化研
究、受眾使用動機分析、傳播學解讀。
一、網站特點和現況
由於彈幕視頻網站的誕生地是日本，且目
前所知的採用這種彈幕視頻形式的媒體主要存在
於中國和日本，其他國家圍繞彈幕的研究也基
本都是日本本土的研究。因此，研究者以日本
NICONICO動畫主要對象，對文獻進行了搜索，發現一些針對網站特點和現況的已有研究。
首先，濱野智史（2008／ 2011）認為 NIC-ONICO具有評論的「虛擬同步」和文本的「N次創作」的特點，而這兩大特點在之後誕生的大陸
彈幕網站中也得到的充分的體現。還有一定數量
的文獻是關於 NICONICO動畫自身發展狀況的，例如石田隆啟（2007）分析了 NICONICO 的商業運營及市場價值，認為在當前種種發展的情況
下，不應對其市場保持過熱的期待，而是應該冷
靜思考其問題和前景。
再者，大陸關於彈幕的研究，近年來數量明
顯增多。對於大陸彈幕視頻網站的特點、運營狀
況、盈利模式等，都有諸多論述。
在網站特點方面，李禮與魏寶濤（2014）認為彈幕網站具有有互動性、短暫性、共時性、
重複性、干擾性的特點。由於彈幕評論是即時同
步地出現在視頻內容中，因此為評論和觀看者提
供了互動的機會；並且這種形式能使視頻同一時
段的評論得到保留，形成前後觀看者的交流和陪
伴。同時，彈幕評論在屏幕的滑動停留的時間在
3秒左右，這種存在既是短暫的，但大量的彈幕也對觀看感官造成了干擾。
還有有學者將歸納為三個：雙重互動、針對
畫面評論、即時反饋（馬凱文，2015）。強調了彈幕用戶既是信息的接受者也是發布者，可以實
現「點到面」、「多點到多點」的傳播。而彈幕
提供了針對畫面的評論技術，實質上是延伸了一
種閱讀批註的功能，並且用戶可以時刻反饋對於
視頻的想法。
針對彈幕視頻網站在大陸的本土化發展也有
不少文獻，著眼於分析其發展歷史、盈利模式。
張明萌、曾琳與葛思賢（2014）梳理了彈幕視頻網站的鼻祖 NICONICO和中國主要的彈幕網站 AcFun、Bilibili的歷史發展軌跡，並且採訪了Bilibili網站的發起者徐逸，從建站者的角度解讀了 Bilibili的發展目標，亦即要構建「小而美」，能讓網站外面的人羡慕的屬於次文化的社區。
王思維（2016）則對比彈幕視頻網站 Bilibi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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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傳統視頻門戶網站土豆網的網站構成、盈利模
式、彈幕功能等，並發現同一部日本熱門劇集在
兩個網站同時連載播放，Bilibili網站由於具有彈幕氛圍、彈幕設置的優勢，所以在播放量、彈幕
數、討論熱度上都勝於土豆網，由此可證明其本
土化中的成功之處。
二、彈幕次文化研究
彈幕視頻網站最初的核心受眾主要是資深的
ACG愛好群體，亦或稱為「御宅族」，日語為「オタク」（otaku）。「御宅族」這一概念的首次出現，是在 20世紀 80年代初的日本，直到 1989年受到「宮崎勤事件」（東京埼玉連續幼女殺人事件）
的影響，作為一種帶有貶低色彩的形容詞而廣泛
流傳開。而在此後的媒體和社會傳播的作用下，
「御宅族」的意義得到了延伸，被用於指代任何
一個對某個特定偏好表現出集中興趣的群體。於
此同時，關於御宅族的研究也開始受到關注，他
們成為了社會、文化乃至經濟等各種研究的目標
人群。
有關御宅文化的研究無論是在日本，還是中
國大陸，都有相對豐富和成熟的研究成果。早在
1996年，號稱「御宅之王」的岡田斗司夫創作的《御宅學入門》（オタク学入門），可以視為最
早的御宅學研究專著，也確實稱得上御宅學研究
的入門教科書。而進入新世紀後，日本評論家、
作家東浩紀（2001／ 2012）在其《動物化的後現代—御宅族如何影響日本社會》（動物化す
るポストモダン―オタクから見た日本社会）一
書中，則深刻剖析了御宅族文化影響下的日本社
會和日本思想，並從中理出御宅族文化的形成與
未來的可能性。
而在中國大陸，有例如蘇州大學出版社 2012年出版的「新媒介與青年亞文化叢書」，對當下
以互聯網為核心的新媒介語境下最活躍、最具代
表性的 7種青年次文化形態進行了專題研究。其中，易前良與王淩菲（2012）的專著《御宅：二次元世界的迷狂》就對御宅的形象、網路中的御
宅族，以及御宅美學加以分析，對當前大陸的御
宅文化和網路青年文化現狀進行了相當詳細的介
紹，對彈幕研究具有很好的參考意義。
近兩年，隨著彈幕視頻網站在年輕群體中日
益流行，有關於彈幕的次文化研究也陸續增多。
學者陳一、曹聖琪與王彤（2013）從新興的彈幕視頻網站AcFun和Bilibili出發，對「彈幕族」（即亞文化群體）進行准入機制和文本二次創作的分
析，初步展現了彈幕的次文化景觀，可以視為大
陸對彈幕亞文化研究的開端。
暨南大學的高雪（2015）著眼於彈幕作為新興次文化與主流文化的關係研究。結合大陸新媒
體時代的背景，分析了彈幕文化的理論背景和風
格表徵，包括彈幕次文化的成員、群體結構和話
語的解構。提出了其成員小眾化，注重文化資本
積累；成員結構源於對現實權力的反叛，具有排
他性；話語上解構文本而產生獨有的符號美學，
具有抵抗性。並且通過調查問卷的使用傾向分析
彈幕的使用現狀，最後對次文化和主流文化的關
係有了進一步的反思。
而河北大學的王萌（2016）主要探析了彈幕文化的建構與傳播機制，她認為彈幕文化的風格
表現主要有三方面：以文字為基礎的新式惡搞，
符號的抵抗意義弱化於多元要素中，彈幕文化實
踐趨於社交化、商業化。
另外，山西大學的靳曉瑩（2016）採用了內容分析和個案分析法，對 Bilibili網站的彈幕文本和視頻內容進行分析，以此發現彈幕視頻網站的
傳播特性和彈幕文化對大陸網路次文化體系的建
構作用。研究者認為彈幕文化的後現代特徵主要
為：強調個性化、價值觀多元化、真理的虛化。
從搜集到的文獻來看，當前大陸學術界已經
逐漸形成對於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的關注。但總體
而言，有關彈幕次文化的研究尚屬方興未艾；並
且就研究方法而言，現有的研究多數採用內容分
析法和問卷調查法，以量化的研究為主，在質性
研究方面近乎空缺。
三、受眾使用動機分析
針對彈幕受眾的使用動機，許多學者在其研
究中有所提及，筆者對相關文獻進行了大致整理
（見表 1）。
江含雪（2014）認為彈幕視頻與傳統網路視頻多中心裂變式的傳播模式不同，彈幕視頻的傳
播模式主要體現為無限更新迴圈，具有受眾回饋
的即時性、評論的針對性、碎片化、表達多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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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特點。另外，彈幕視頻的出現提供了二次創作，
改變了觀眾的觀感體驗，實現了人與人之間關於
視頻的即時互動。在分析使用動機時，江含雪通
過問卷調查研究得出：用戶使用彈幕視頻主要是
因為彈幕修飾畫面（12%）、新奇（22%）、尋求共鳴（33%）和獲取資訊（33%）。
李豐（2014）認為彈幕用戶的使用動機主要有表達、資訊挖掘。發彈幕可以滿足當下年輕人
表達的欲望，滿足了其「吐槽」和表達的需求，
接受彈幕的用戶也找到了發現吐槽的樂趣。此
外，他還強調彈幕網站 Bilibili雖然最初只是播放卡通和動漫的網站，但是由於其特有的表達和生
活特徵，遂使其變成年輕人觀看影視、享受娛樂
體驗、獲取信息的重要場所。
袁玖根、邢若南與姜倩（2016）則提出了受眾使用彈幕是為了滿足五種主要需求，包括：認
知的需要、情感的需要、個人整合的需要、社會
整合的需要以及舒緩壓力的需要；也有學者除了
社交表達、情感訴求、求知需求以外，提出了個
性化追求的動機，認為彈幕滿足了受眾對另類的
尋求及對個性化的追求（李興衡，2016）。
肖瑋頡（2015）則將使用動機總結為：孤獨感消除、共用內容、重構評論規則的快感、遊戲
的心理、滿足碎片化閱讀。他認為彈幕視頻作為
網路視頻媒介，不同於電視那種「家庭共用型」
媒介，使用手機、平板電腦等「私人專享型」媒
介，意味著同時實地觀看同一內容的人數變少。
手機這種「小屏」的誕生與普及直接導致了用戶
觀看視頻時孤獨感的增加、並且急切地渴望與他
人分享觀看感受的心情。彈幕就是在「小屏」時
代用戶擺脫孤獨感、與他人分享感受的有效利器。
馬凱文（2015）在分析彈幕對用戶的價值時，提出了娛樂體驗、參與傳播、視頻社交、實用價
值四個方面。認為在以娛樂為主要動機的視頻觀
看需求下，幽默搞笑的彈幕內容滿足了用戶的娛
樂需求；彈幕塑造的「圍觀」體驗滿足了用戶的
自我認同的需要；在用戶個性越來越突出的當下，
彈幕也滿足了用戶自我表現的需要；在實用價值
方面，彈幕作為字幕文本，豐富了視頻的資訊量，
有時候還發揮了幫助用戶理解視頻的作用。
也有研究將「彈幕族」視為一種次文化的迷
群或粉絲（fans），結合「身分認同」（identity）理論分析提出，「彈幕族」使用彈幕是出於迷群
或粉絲能獲得自我認同和群體認同的心理（王
玉，2016）。同時，由於彈幕視頻網站很大程度上是一個迷群成員間的交流平臺，所以保持
了部分「虛擬社區」的特性，因此也可以參考
「虛擬社區」受眾使用動機的相關文獻，例如
Dholakia、Bagozzi與 Pearo（2004）的調查研究得出極具代表性的「虛擬社區」受眾的六大動機：
目的性動機、工具性動機、自我發現動機、人際
關係維繫動機、社會強化動機、娛樂動機。
四、傳播學解讀
在解讀彈幕文化的相關文獻中，美國施拉姆
（Wilbur L. Schramm, 1907–1987）的「使用與滿足」（uses and gratifications）理論得到了廣泛運用，這一理論是把受眾成員看作是有著特定需求
動機來「使用」媒介的個人，從而使這些需求得
到「滿足」的過程。一些學者從受眾的心理需求
出發，解釋了彈幕視頻廣之所以受歡迎、普及迅
速的原因，並分析了在用戶需求驅動下的彈幕視
表 1 彈幕視頻使用動機相關文獻作者 年分 使用動機因素
江含雪 2014 修飾畫面、新奇、尋求共鳴、獲取資訊
李豐 2014 表達、資訊挖掘、享受娛樂體驗
肖瑋頡 2015 孤獨感消除、共用內容、重構評論規則的快感、遊戲的心理、滿足碎片化閱讀
馬凱文 2015 娛樂體驗、參與傳播、視頻社交、實用價值
袁玖根、邢若南、姜倩 2016 認知的需要、情感的需要、個人整合的需要、社會整合的需要以及舒緩壓力的需要
李興衡 2016 社交表達、情感訴求、求知需求、個性化追求
王玉 2016 自我認同、群體認同
資料來源：研究者自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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頻發展趨勢（李興衡，2016；袁玖根、邢若南、姜倩，2016）。
蘇聯的巴赫金（Mikhail Bakhtin, 1895–1975）提倡的狂歡理論（carnivalesque）在彈幕的相關研究中也時常被提到，例如：張楠（2015）分析了巴赫金狂歡理論下的彈幕文化，他認為作為青年
次文化的典型代表，彈幕文化以其草根性、批判
性、顛覆性等特徵與巴赫金對中世紀狂歡節的描
述相似，作為一種次文化，它具有自由性、互動
性、極大的虛擬性以及對話的平等性。湯天甜與
陳卓（2016）也持類似觀點，認為彈幕這一個「狂歡廣場」構建了一種開放而自由的互聯網語境。
謝梅、何炬與馮宇樂（2014）結合「大眾遊戲傳播理論」（play theory of mass communication），圍繞這一理論的三個要素分析了彈幕的玩樂
特性、受眾行為的趨同選擇以及用戶的自我指
涉，認為彈幕視頻符合斯蒂芬森（William S. Stephenson, 1897–1989）提出的「遊戲傳播」特質，用戶在觀影過程中呈現出一種高度自主性。
史蓉蓉與張寧（2015）則利用麥克盧漢父子（Herbert Marshall McLuhan, 1911–1980, & Eric McLuhan, 1941–）的「四元律」理論（four laws of media），通過對「提升、逆轉、過時、再現」四個環節的剖析，探索人工製造物的社會文化效
應。解析彈幕視頻由於評論的「嵌入」，產生裂
變，媒介由熱變冷，互動性、參與感、捲入感加
強，鼓勵人們以彈幕對視頻進行二次創作，從而
讓人們重新獲得部落式的集體觀影體驗。
還有學者借助梅羅維茨（Joshua Meyrowitz, 1949–）的「媒介場景」理論（theory of media situation），即新媒介通過改變各類社會人群所接觸的場景類型，改變了我們對社會角色的認
識。依據其「新媒介—新情境—新行為」理論，
認為彈幕作為一種內容「場景」的構建要素，能
夠影響社會角色的轉變，進而分析了彈幕對青少
年的行為和社會角色的影響與改變，拓展移動互
聯時代「場景」的內涵（譚雪芳，2015）。
參、研究方法
一、研究方法
本文將主要採用訪談法進行研究，同時配合
文獻研究法和觀察法輔助研究。
（一）訪談法
研究者對彈幕視頻網站 10位不同情況的用戶進行半結構式訪談，採用線上、線下結合的方
式展開多種形式的採訪。瞭解受眾的使用動機和
真實的體驗感受，從而對彈幕文化的內涵和特性
進行剖析。並有效判斷受眾對於彈幕視頻網站的
心理期待，從而指引彈幕視頻網站的未來發展方
向。
（二）文獻研究法
研究者通過查閱相關的期刊雜誌、調查數
據、商業網站資料等相關文獻資料，來瞭解已有
的研究成果及進展，並對國內外同類研究進行比
較分析，更全面地瞭解「彈幕族」及「彈幕文化」
的發展歷程、研究狀況和學界討論。
（三）觀察法
研究者選取大陸幾個著名的彈幕視頻網站，
對其用戶互動模式、內容語境、行為習慣和網站
發展現況進行觀察，並對彈幕網站用戶的互動過
程進行參與式觀察，從而更好地瞭解彈幕的受眾
群體特徵和次文化特性。
本研究乃是結合以上幾種方式，系統地、
有重點地對彈幕視頻網站和彈幕文化進行深入探
究。
二、研究對象
根據大陸最大的彈幕視頻網站 Bilibili 的2016年用戶概況來看，已擁有活躍用戶超過 1.5億；抓取 2000萬用戶數據進行詳盡分析後，發現網站用戶的男女比例接近 1：1（男 55%，女45%），年齡主要集中在 16至 23歲，即「90後」（指出生於 1990年代的年輕群體），而 25歲以上的用戶占比不到 10%（Airing，2017）。而另一知名彈幕視頻網站 AcFun的用戶年齡整體稍稍偏大，但也是以「90後」為主。
因此，為了使本研究符合彈幕網站用戶的實
際狀況，筆者通過隨機調查、網路論壇邀請、「滾
雪球式」推薦等方式獲取了一些，在考量了年齡、
性別、職業、教育水平和專業，以及對彈幕的接
觸年資、使用程度等因素後，最終選擇了情況不
同 10位受訪者。選取的研究對象主要為「90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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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年輕用戶，其中男性 4人，女性 6人。年齡在19至 26歲之間，職業包括在校學生和已參加工作的人士，專業背景囊括語言文學、教育學、傳
播學、金融商學、機電工程學等多種類型；他們
接觸彈幕時間均超過 2年，最久的長達 7年；此外，他們對彈幕網站的使用頻率基本上比較高，
有超過半數的受訪者是每天觀看。考慮到研究的
主要目標是瞭解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因
此研究對象均為大陸人士，但其中包含在臺灣地
區交換學習和國外留學的在校學生，通過研究對
象不同的居住地區和文化背景來獲取更為豐富的
研究信息（背景資料見表 2）。
A：男，與研究者進行線上文字和電話訪談。大學中文系畢業後，考入公務員，已工作 2年。目前單身未婚，平時喜愛動漫、遊戲等，高中時
候因為同學的推薦而接觸到彈幕網站，已經有超
過 7年的使用經歷，對彈幕網站的歷史和發展很有見地，也嘗試過在彈幕視頻網站進行遊戲直
播。
B：女，與研究者進行線上文字和電話訪談。大學畢業後進入網路公司成為文職人員，已工作
2年。目前正在計劃結婚中，大學時候因為微博發現彈幕這種東西，學生時代比較投入其中，但
開始工作後熱情就有所減退。
C：女，與研究者進行面對面訪談。大學中文系在讀，採訪期間於臺灣交換學習。高中時在
老師某次課堂播放視頻時看到了彈幕，上大學後
非常喜歡在彈幕網站看各種影視劇和原創視頻，
甚至包括古漢語和文學方面的分享視頻等。
D：女，與研究者進行面對面訪談。大學廣播電視專業在讀，大學時因為喜歡動漫，在搜索
視頻資源時無意間發現了彈幕網站，漸漸喜歡上
這種形式。並且時常抱著一種觀察的角度，關注
著彈幕用戶間的互動。
E：女，與研究者進行面對面訪談。大學金融系在讀，兩年前因為觀看某部韓劇，在某普通
視頻網站接觸到彈幕功能，一開始覺得會干擾觀
看而很不喜歡；但漸漸發現彈幕的趣味，變得喜
歡起來，並且還會去專門的彈幕視頻網站觀看視
頻。
F：女，與研究者進行電話訪談。目前在英國攻讀市場營銷碩士學位，上大學時在普通視
頻門戶網站發現了彈幕功能，漸漸接受這種新形
式，進而也開始觀看專門彈幕視頻網站。
G：女，與研究者進行電話訪談。教育學學生，目前即將大學畢業；在彈幕網站剛興起時，
正在念初三的她就因為搜索視頻資源而開始接
觸，而且喜歡自己製作視頻並上傳彈幕視頻網
站，包括喜愛的影視作品剪輯、自製宣傳片等。
H：男，與研究者進行面對面和網路訪談。出版學碩士在讀，在大學期間受同學影響開始接
觸彈幕視頻網站，曾經每天在彈幕網站 Bilibili觀看視頻，但目前面臨畢業等諸多事宜，因此最近
只是每個月看幾次，觀看頻率大大下降。
I：男，與研究者進行面對面和網路訪談。從藝術設計專業畢業後，成為一所中學的美術教
師。剛上大學時在室友的介紹下開始觀看彈幕視
頻網站，如今每天睡前都會在彈幕視頻網站觀看
表 2 受訪者背景資料序 性別 年齡 職業 專業背景 接觸年資 使用率 主要觀看類型 現居地
A 男 25 公務員 中文 7 年 每天 動漫、原創、紀錄片 大陸
B 女 26 公司職員 語言教育 5 年 5 天／週 電影、電視劇、搞笑短片 大陸
C 女 22 大三學生 中文 4 年 每天 電影、電視劇、原創 臺灣
D 女 22 大三學生 廣播電視 3 年 每天 動漫、電影、電視劇 臺灣
E 女 21 大二學生 金融 2 年 3 天／週 電影、電視劇、綜藝 臺灣
F 女 23 碩士在讀 市場營銷 2 年 3 天／週 電影、電視劇、綜藝 英國
G 女 22 大四學生 教育學 7 年 每天 原創、紀錄片、直播 大陸
H 男 25 碩士在讀 出版學 5 年 偶爾 電影、原創、動漫 大陸
I 男 24 中學教師 藝術設計 6 年 每天 原創、動漫、電競遊戲 大陸
J 男 19 職高學生 機電技術 5 年 每天 動漫、原創、電競遊戲 大陸
資料來源：研究者自行整理。
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 65
感興趣的內容，並且開著視頻直至入睡，已經成
為一種習慣。
J：男，與研究者進行面對面訪談。職業技術高中機電技術專業畢業學生，目前正在見習階
段。在中學時期因為同學的推薦開始接觸彈幕，
由於喜歡動漫和網路遊戲，所以一直使用彈幕視
頻網站觀看相關視頻，每天會在 Bilibili觀看視頻2至 3個小時。
三、研究工具
（一）訪談大綱
針對主要研究目的和參考現有文獻涉及的層
面，研究者的訪談大綱包括：
1. 受訪者的背景問題：學歷、專業背景、家庭構成、興趣愛好。
2. 受訪者的彈幕使用經驗及習慣：使用頻率、年數、初衷、網站選擇、觀看類型、日常習慣。
3. 受訪者使用彈幕的原因和心理感受：喜愛原因、心情變化、觀看感受、發送彈幕的習慣。
4. 受訪者對彈幕文化的感受：身邊認同、流行元素、現實影響。
5. 受訪者對彈幕網站的體驗和建議：滿意與不滿、使用對比、個人建議。
訪談大綱有共計 24個問題，並在訪談進行的過程中進行及時補充和深入挖掘，具體內容詳
見附錄。
（二）記錄工具
由於研究者採用線上和線下訪談搭配的形
式，因此除了在面對面訪談和電話訪談時進行了
錄音，採用錄音軟體 Power Mp3 Recorder；並且利用通訊軟體，包括微信、電子郵件等網路工具，
對部分受訪者進行了文字採訪。
（三）資料編號
資料編號方面，研究者採用括號內「時間 + 受訪者代號」的形式，對訪談內容的引用進行標
註。例如，文章中引用了 2017年 5月 28日對 A的訪談內容，就會在引用內容後標註（2017/05/28訪 A），以此類推。
肆、研究結果
通過對 10位研究對象的訪談，對彈幕視頻網站及其用戶展開觀察，並結合已有的相關文
獻，本研究歸納出三方面的成果。
一、使用動機及感受
研究者綜合了 10位受訪者的真實感受，並結合對代表性的彈幕視頻網站 Bilibili、AcFun用戶互動和彈幕內容等方面的觀察，對「彈幕族」
的使用動機及感受進行了歸納。
事實上，彈幕使用可以分為「看彈幕」和「寫
彈幕」兩種類型，筆者在訪談中發現，基本上研
究對象都會選擇「看彈幕」，而半數以上受訪者
平時有「寫彈幕」的行為，還有個別受訪者很少
或從未發過彈幕。在做出這兩種行為的時候，用
戶可能出於不同的動機，也可以獲得不同的心理
滿足。筆者主要總結出以下幾點。
（一）彈幕功能的新奇感
在「看彈幕」的過程中，新奇感是吸引受訪
者對其產生關注的重要原因。當談到「對於彈幕
的第一印象」和「是怎麼喜歡上彈幕」的問題時，
有 5位受訪者都提到了「感覺很新奇、很有意思」的看法。
一開始看到彈幕視頻就覺得很新奇很
好玩啊，評論會飛出來，一邊看視頻
一邊看評論，很奇特啊！（2017/05/23訪 C）第一次看彈幕就覺得很新穎啊，以前
從來沒看到過這種形式，所以就覺得
還蠻有趣的，彈幕很醒目，也很讓人
好奇。（2017/06/11訪 F）
過去的視頻網站也看到觀眾對於自我表達
和互動交流的需求，會設置視頻評論版塊，讓觀
賞者在觀看視頻之後在視頻下方留言。但形式死
板，觀看者需要拉動至頁面底部才能看到評論，
用戶往往不便在觀看過程中參與評論，且大部分
用戶也沒有耐心瀏覽全部評論內容。
但彈幕視頻網站的出現，恰恰彌補了這一重
要缺陷。彈幕視頻允許用戶同時瀏覽視頻和他人
66 杜曉玥 蔡文榮
的評論，用戶的評論在按下發送按鈕後便會隨即
出現在視頻這一時間點，迅速飄過，非常便捷。
加上彈幕還可以設置字體的顏色、大小、速度、
停留時間等，甚至會員還可以製作特殊的高級彈
幕。所以，第一次看到彈幕時，難免會被它新穎
的形式吸引。
（二）提升觀看樂趣
在問及喜歡彈幕的原因時，幾乎所有受訪者
都提到了彈幕的「搞笑」、「有趣」是促使用戶
觀看和發送彈幕內容的原因。
網友們太搞笑了，彈幕經常會挖掘出
一些有趣的點，是我根本沒想到、沒
關注到的。甚至有時候明明是很悲傷
的劇情，但是彈幕突然飛出一句特別
搞笑的或者調侃的話，就淚點全無，
變得超級好笑了。（2017/05/23訪 C）我本來是不喜歡看彈幕的，覺得好干
擾看視頻。但是後來發現網友的評論
實在太搞笑了，所以就越來越想看。
（2017/06/04訪 D）有的時候看到有趣的東西，也會忍不
住想調侃一下，發個彈幕和大家一起
樂一樂。（2017/05/28訪 A）
對於喜愛看彈幕視頻的人來說，彈幕內容是
提升觀看樂趣的重要法寶，可以戳中用戶意料之
外的笑點。許多所謂的「吐槽」、「惡搞」、「調
侃」型的彈幕，都讓觀看者在獲取視頻所傳遞的
內容訊息外，還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趣味，使得
觀看樂趣倍增。發送者也可以通過分享「笑點」、
「槽點」獲得更多樂趣。
（三）群體間的共鳴、歸屬感
受訪者在談及對彈幕網站的情感體驗時，表
示感受到了同好者之間的共鳴，以及在群體中的
歸屬感。
我一開始看彈幕也是因為喜歡動漫的
人都聚集在一起，在看視頻時候大家
還是會有很多想法上的共同點。而且
大家分享資源、做原創短片也都是出
於對動漫真心的喜愛，很有集體感。
（2017/05/28訪 A）我在網上看某部韓劇，有時候彈幕會
非常多，甚至把演員的臉都遮住了，
但是我還是會開著彈幕，去看大家的
評論，就是會覺得大家想法是一樣的。
（2017/06/06訪 E）
彈幕的即時性，有助於觀影情緒的表達，看
到一個槽點，即時吐槽在彈幕上，就能快速精準
地把自己的觀賞感受表達出去，同時還能迅速受
到觀影情緒的感染。彈幕的觀看者和發送者可以
在心靈上產生「共情」，相互理解和交流。
另外，研究者發現，受訪者中有 4位接觸彈幕的原因都是「朋友推薦」（受訪者A、H、I、J）。
我大學的室友有幾個是宅男，和我都
喜歡動漫什麼的。所以是他們把我拉
入彈幕的「坑」，平時也會和他們交
流一下這方面的東西。（2017/09/22訪 I）
確實有不少用戶是受到身邊有相同興趣愛好
的朋友的影響而去瞭解或者使用彈幕，因而使他
們與朋友之間有了更多的共鳴和歸屬感。
（四）獲得陪同感、消除孤獨
從形式上來看，彈幕本質上是一種互動形
式，是陌生人間圍繞共同興趣所展開的一種社交
互動方式。彈幕受到熱捧的背後，也反映了互聯
網時代人們在個人情感能量的驅動下渴望互動社
交的心理狀態。
習慣了彈幕視頻以後，現在再看其他
的普通視頻都會覺得特別難受，比如
最近我在追的劇 B站沒有，只能看網盤的資源，沒有彈幕了，就感覺沒有
人跟我一起看了。（2017/06/06訪 E）現在大家自己在網上看視頻還是會缺
少交流，而彈幕網站上還是可以實現
一種相互之間的交流吧，會有一種陪
伴感。（2017/06/13訪 G）
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 67
我覺得有彈幕很熱鬧，在那些慶典之
類的視頻裡就很有氣氛。（2017/09/22訪 I）像我在國外學習的話，有時候真的挺
孤單無聊的，彈幕裡其實有很多和我
一樣的「時差黨」（指在其他時區國
家的留學生），大家正好借視頻打個
招呼。（2017/06/11訪 F）
另外，由於中國「計畫生育」國策的實行，
大陸當前的年輕一代大多為獨生子女，尤其是城
市子女在童年時往往缺少同齡人的陪伴。這就不
難理解為什麼會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喜愛彈幕
了，彈幕的優勢除了方便討論視頻內容和帶來有
趣的觀看體驗以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能
夠實現「共同觀看、即時交流」的願望，即使獨
自觀看也有「被陪伴」的感覺。
（五）緩解壓力、放鬆心情
因為國家經濟的快速發展，現今年輕人大多
不再有溫飽的問題，但卻面臨升學、就業、婚戀
等諸多壓力，而將情緒訴諸於虛擬的媒介，以遊
戲、玩樂的心態來對待事物，往往能夠有效釋放
精神上的緊張。因此，彈幕對於很多用戶來說，
是一種緩解日常壓力、幫助放鬆心情的選擇。
我每天中午在公司吃飯和午休的時
候，都會打開 B站看看新的劇集或者搞笑短片之類的。花的時間不多，但
是笑一笑可以緩解工作壓力，整個人
也輕鬆一點。（2017/05/30訪 B）看視頻能讓我放鬆，B站時常會伴我入睡。有的時候我會晚上睡覺前設置
視頻定時關閉，看著視頻漸漸犯睏，
然後開著視頻入睡。（2017/09/22訪 I）
彈幕為視頻增加了趣味性，加上網站中存在
很多原創性、碎片化的視頻，使得用戶可以只花
費少量的時間，就獲得輕鬆愉悅的心情。同時，
在虛擬的環境下，彈幕隱匿了評論者的身分，「彈
幕族」可以盡情釋放自己，沒有負擔地和不認識
的人互動交流，或者是對各種事物暢所欲言。
（六）獲取信息、滿足求知慾
訪談中，受訪者對於彈幕視頻網站非常看中
的一點就是可以獲取最新視頻資源和圈內的原創
作品，尤其是一些有關小眾文化的原創作品，是
其他視頻網站所不具備的。除此以外，彈幕中的
評論內容也可為觀看者解答疑惑，提供視頻內容
相關的資訊，滿足一些人的求知慾。
看彈幕我能發現很多我不知道的東
西，比如說他們喜歡用的習慣性語句
啊，流行用語啊。再比如說一些經典
番，他們會發很多自己的分析，就可
以學到很多東西。（2017/06/02訪 D）看彈幕可以知道很多東西，因為有的
時候會遇到不瞭解的東西和看不懂的
劇情。像我看韓劇《請回答 1988》的時候，配合劇情會用一些背景音樂
和特效，但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用，
看了彈幕才知道。或者對裡面上世紀
八、九十年代的時代背景和事物不太
瞭解，彈幕就會給我科普式的回答。
（2017/06/06訪 E）
可見，彈幕在信息獲取上所具有的實用性功
能，也是吸引一部分觀眾持續使用它的重要原因。
（七）表達和交流需求
在訪談中，有 3位比較習慣發送彈幕的受訪者提到彈幕這種可以即時評論視頻內容的功能，
使得自己在發送彈幕的過程中，進行個人觀點的
表達，以及實現與其他人溝通的目的。
一般看得無聊的時候，就會發一些有
趣的彈幕。但是劇情有意思，或者彈
幕已經很多時我就會不想參與⋯⋯一
般發彈幕想說明自己的觀點時候會發
彈幕。（2017/06/04訪 D）吸引我看彈幕很大的原因還是（彈幕
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B站上的大多是年輕人，想法會更多吧，每
個人看同一個東西會有不同觀點。
（2017/06/13訪 G）
68 杜曉玥 蔡文榮
由此可以看出，彈幕用戶中有很大一部分具
有表達的意願，希望和其他觀看者進行交流和對
話，瞭解和交換彼此的意見。
（八）文化資本炫耀
在彈幕文化中，成員對於其「次文化資本」
的炫耀是十分明顯的，他們期待用各種「內行」
的方式來加強集體認同感和歸屬感，展現自己的
專業度和實力，進而獲得更多尊重和認可。
我發彈幕的話，除了會在有共鳴的地
方以外，有時候也會發個科普炫耀一
下自己，如果是自己關心瞭解的軍事、
動漫這些領域，會發一下人家不知道
的陳年往事。（2017/05/28訪 A）
同時，一旦坐擁大量的次文化資本，除了能
受到其他成員的尊重外，也會進一步在形成和創
造次文化資本的過程中發揮作用。像「彈幕族」
中的 up主就是這樣一種存在。優秀的 up主往往十分瞭解自身領域的各種歷史和最新動態，充分
知曉群體內的喜好和趣味偏向，掌握了良好的視
頻資源及技術，擁有豐富的次文化資本。因而，
他們能夠利用自己的「資本」創作出在圈內具有
影響力的作品，而擁有大量的追捧者。
綜合過去已有文獻所提到的彈幕使用動機，
與本研究得出的彈幕使用動機進行比較，可以發
現其中的大部分因素已得到驗證。但是，「文化
資本炫耀」一項卻是過往研究中未曾提及的；而
「修飾畫面」、「個性化追求」、「滿足碎片化
閱讀」、「重構評論規則」這幾項也沒有得到明
顯的體現。同時，也可以發現不同行為下的使用
動機也有一些不同（詳見表 3）。
二、「彈幕族」的族群特性
（一）高黏度
2016年，Bilibili在中國視頻類 app綜合排名急速上升至第 7位，較前一年上升 6位；更值得注意的是，Bilibili的週人均打開次數達 31.4次，而排名前 10位的視頻類 app平均週人均打開次數僅為 24.1次（藍凌科技，2017）。再從 10位訪談對象自己透露的使用彈幕視頻網站的頻率來
看，大部分受訪者已經習慣於每天瀏覽網站情況
表 3 彈幕使用動機對比行為 使用動機因素 已有文獻 文獻來源 本文
看彈幕 滿足新奇感 江含雪（2014）
獲得資訊、實用價值 江含雪（2014）李豐（2014）馬凱文（2015）
滿足碎片化閱讀 肖瑋頡（2015）
看／寫彈幕 孤獨感消除、情感訴求 袁玖根等（2016）李興衡（2016）肖瑋頡（2015）
娛樂體驗、遊戲心理 馬凱文（2015）李豐（2014）
舒緩壓力 袁玖根等（2016）
獲得認同、尋求共鸣 王玉（2016）李興衡（2016）
個性化追求 李興衡（2016）
寫彈幕 修飾畫面 江含雪（2014）
表達、社交需求 李豐（2014）馬凱文（2015）李興衡（2016）
重構評論規則 肖瑋頡（2015）
文化資本炫耀
資料來源：研究者自行整理。
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 69
和觀看彈幕視頻，或者至少在閒暇時間觀看。不
難看出，不同於普通視頻網站對其用戶而言只是
工具性的選擇，彈幕網站具有很強的用戶黏度。
換而言之，「彈幕族」的忠誠度（loyalty）很高，他們具有日常規律性瀏覽網站的習慣，並且會將
彈幕網站放在優先選擇的位置，受訪者 I就在訪談中將 Bilibili形容為「口香糖」，認為它夠「黏人」。
因為從中學開始在 B站上追番，我就好像習慣了用 B站看視頻，大多數視頻都會選擇在 B站看。每天睡前都會刷一下，看兩個小時視頻後再睡覺。
（2017/10/02訪 J）自從用了彈幕視頻網站以後，一旦有
什麼想看的新番（是指當季更新的動
漫劇集）或者電影之類的，我會先
在 A、B站搜，如果沒有再去看其他視頻網站。反正就是 B 站優先吧！（2017/06/02訪 D）如果問我有什麼視頻網站特別喜歡
的話，其實還是會選 B 站，對其他的視頻網站好像都不具有什麼特別
的感情，B站會不一樣一點。而且曾經花在 B 站上的時間也最多吧⋯⋯（2017/09/12訪 H）
當代年輕人渴望從日常生活中解放出來，往
往在「虛擬社區」中尋求理解與共鳴。彈幕視頻
網站的用戶早期以 ACG迷群（粉絲）為主，因此像 AcFun、Bilibili這樣專門的彈幕視頻網站，在創立伊始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個迷群成員間的交
流平臺，所以保持了部分「虛擬社區」的特性，
擁有較強的用戶黏性。彈幕視頻網站的參與形
式、管理機制和文化環境，充分保證了用戶之間
的互動，早期會員甚至有參與社區發展的機會，
使得群體間能產生共同利益。由此，彈幕能夠強
化和鞏固「會員之間的歸屬感」，使用戶獲得志
同道合的感覺，由此對網站產生相當高的品牌認
同和忠誠度。
（二）「積極受眾」特質
有別於一般視頻網站的用戶，彈幕視頻網站
用戶的參與度和活躍度都非常高。彈幕視頻網站
用戶有很大一部分是相當具有主動性和參與熱情
的「積極受眾」（active audience）。他們喜愛參與互動討論，至少在虛擬網路中，熱衷於表達自
己的觀點，或起碼有主動關注評論留言的習慣。
他們將活躍優質的互動討論視作觀看視頻的重要
環節，並認為積極發言是對視頻製作者的一種認
可。
看到有趣的內容發個彈幕已經是種
習慣了吧，自己喜歡的視頻如果沒
幾條彈幕的話也會覺得空落落的。
（2017/07/12訪 A）
還有 up主作為網站資源的分享者，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其參與性和積極性更是不
同於普通的觀看者。
因為是我喜歡的東西，所以會想要去
分享，自己做一些視頻上傳，也會從
其他人的評論、分享中獲得更多靈感。
（2017/06/13訪 G）要說彈幕網站特有的優勢的 ，可能是
現在的人都喜歡發聲，彈幕正好滿足
了這一點吧。（2017/09/22訪 I）
可以說，彈幕視頻網站最寶貴的資源，就是
其高活躍度的用戶群體。而良好的互動氛圍可以
帶動更多用戶參與到網站，營造出一種「活的」、
有生命力的網站氛圍。
（三）部分的趨同性
雖然在上一點中談到了「彈幕族」作為「積
極受眾」，具有樂於表達和互動的特質。但也不
可能所有「彈幕族」都擁有積極發表主觀意見的
意願，還有很多「彈幕族」習慣於「附和」甚至
「沉默」，表現出很明顯的趨同性。
在訪談中，10位訪談對象曾有 4位向研究者表示「很少」發送彈幕、甚至「從來不」發送彈
幕。而在研究者問及不發彈幕的原因時，得到的
70 杜曉玥 蔡文榮
答案卻是驚人的一致，亦即「懶得打字，看看就
好」（2017/05/23訪 C；2017/06/06訪 E）。
並且在提到發送內容時，受訪者 B坦言自己只是「刷屏黨」，習慣跟風發送彈幕。
實際上我就是個「刷屏黨」，發彈幕
經常會跟著螢幕上的彈幕內容刷，重
複一些搞笑的話，或者表白一下主角
或劇情之類的，這樣可以融入到那個
氛圍裡嘛！（2017/05/26訪 B）發彈幕的話，有時候會看到前面有人
說了什麼覺得很有道理，彈幕裡有句
話叫「前面那個別跑，帶我一個」，
我也會刷一下這句話。（2017/06/13訪 G）
根據研究者的觀察，許多彈幕視頻會有密
集得像槍林彈雨般的評論同時出現在畫面上，但
仔細觀察彈幕內容，常常會看到十幾條甚至幾十
條內容一樣或類似的評論，而不是五花八門的評
論。這種刷屏效果的產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受
眾具有「趨同」心理。這類「彈幕族」會與其他
用戶發布的彈幕內容產生心理共鳴，但他們更多
站在單純欣賞的角度來看待，認為已經有人表達
與他們一致甚至更為精彩的想法，因此更願意扮
演「追隨者」的角色。
（四）渴望群體認同
在彈幕文化中，成員對於其「次文化資本」
的炫耀是十分明顯的，他們期待用各種「內行」
的方式來加強集體認同感和歸屬感，展現自己的
專業度和實力，進而獲得更多尊重和認可，這也
是他們觀看和使用彈幕的重要動機。正如受訪者
A提到的，他通過發送「科普式」彈幕，可以獲得其他人的尊重認可，實現群體中地位和資歷的
突顯。
「彈幕族」們獲得群體認同最直觀的表現之
一就是「行話」的使用，這在「彈幕族」中十分
常見，彈幕的內容常常夾雜著各類 ACG領域和彈幕文化專屬的「術語」、「典故」等。
彈幕用多了，我平時說話和發手機簡
訊就會用一些裡面的話（彈幕中獨有
的術語），有些瞭解彈幕文化的朋友
就會說，一看你就是混 B站的，說話跟發彈幕似的。（2017/06/02訪 D）彈幕網站還是會有一些門檻的，比如
有的新人會以完成「入站 100題」測試（是一種 ACG知識性測試）成為正式會員為榮，這無形中是在這個領域
中獲得了一種認可吧。（2017/06/28訪 B）
有的行話是為了說明專業問題，而有的則只
是為了彰顯其「與眾不同」。彈幕族們使用行話，
一方面是為了方便成員間溝通，增加交流中的樂
趣；另一方面也突顯了成員的特殊性和優越感，
可以被同群體成員接受和認可，有效防御認同感
的喪失。
（五）「小圈子」特性
彈幕視頻網站往往有著相對嚴格的准入機
制。以 Bilibili為例，如果想從普通的註冊用戶成為更高級的正式會員，主要有三種方法：1. 得到好友的邀請；2. 資助網站發展；3.通過上文提及的 ACG知識性測試。設置較高的准入門檻，其目的主要是為了保證站內會員的「血統純正」，
當然這也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排外心理。再從彈
幕內容看，不難發現存在大量的 ACG圈內的術語、暗號、典故等，這使非 ACG迷群的成員無法體會到的一些彈幕特有的樂趣。由此可見，彈
幕視頻網站的用戶具有突出的「小圈子」特性，
內部的歸屬感極強。
並且，有 4位受訪者在談及對彈幕網站目前的不滿時，提到了「彈幕網站用戶太多太雜」的
問題。
我覺得現在 B站彈幕少了很多當初的感覺，主要還是人太雜了，感覺多了
很多「外人」。（2017/05/30訪 B）現在的彈幕內容太雜了，多了很多無
聊的刷屏和幼稚的對罵，讓我有時候
會覺得很煩。（2017/06/02訪 D）其實我認識的一些「老人」（指網站
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 71
老成員）已經從 B 站離開了，因為覺得那裡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精神
聖地」了，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2017/07/12訪 A）
另外，能夠恰當使用行話也是成為一個合格
「彈幕族」的標準，不理解或使用不當的人會被
視為「局外人」。在發送彈幕的過程中，彈幕族
會刻意選擇使用「行話」來將局外人剔除出對話，
使交流僅限於族群內部。例如彈幕中常常會出現
的「23333」這串數字，它出自 NICONICO動態圖組第 233號，是一個笑臉符號的編號，於是彈幕族們用它來表示大笑。對於不瞭解彈幕文化的
人來說，「23333」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數字組合；但對彈幕族來說，它卻可以迅速直觀地表達
情緒，這也是族群成員間的默契。
三、「彈幕文化」特點
（一）多元化
互聯網的發展，使得當前青年文化的界定變
得越來越複雜。我們不能再想當然地認為一個青
年文化群體的成員就必然關注風格統一的問題，
或者就肯定擁有特定文化場景的集體知識，或一
定會進行面對面的互動交流。青年文化群漸漸被
看作是複雜的群體，是帶有「共用觀念」的文化
群體。網路媒介和社交媒體的普及，帶動了彈幕
網站的發展推廣，極大地推動了彈幕文化的傳
播，因而彈幕文化的受眾規模、結構逐漸發生變
化，受眾所涵蓋的範圍正在不斷擴大。
我覺得很奇妙的是，在彈幕網上什麼
都有，只要你感興趣的，不管多奇怪
的東西，總會找到和你一樣的同好者。
有一次我在 B站上搜「文獻學」，竟然也有人貼了相關的視頻，真的是太
神奇了！還有我特別喜歡周筆暢（歌
手），我在 A站、B站上可以找到她的演唱會啊、舞臺表演啊，還有歌迷
會自己剪輯一些有關她的視頻作品，
資源很豐富。（2017/05/23訪 C）
由此可以看出，彈幕視頻網站為各種小眾
文化群體提供了交流和分享的平臺，彈幕文化極
具包容性，集合類型多樣的小眾文化，不斷充實
和改變著它。從訪談結果來看，有很大一部分用
戶選擇觀看彈幕視頻網站的一個前提，就是具有
自己想要的視頻資源和獨具特色的原創視頻。可
見，豐富的視頻內容和多元的文化群體也是聚集
人氣的兩大重要條件，極大影響了彈幕視頻網站
的發展前景以及「彈幕文化」的未來走向。
（二）互動性
滿足迷群成員的社交互動需求，可以說是彈
幕網站誕生的一大初衷。從受眾使用彈幕的動機
來看，例如獲得認同、消除孤獨感、表達交流等，
都需要通過受眾之間的互動行為來實現。作為具
有「小圈子」特性的彈幕族群，內部成員之間的
互動積極性更加突出，而受眾的高參與度則帶來
了彈幕文化的高互動性。
而這種文化的互動性是建立在平等交流的基
礎上的。雖然彈幕網站有「遊客」、「會員」、「up主」三種身分，但評論設置對於不同身分的用戶
沒有明顯的差別化限制；加上匿名的評論形式，
確保了用戶都有平等的評論機會。彈幕中的任何
觀點，觀看者都可以隨即表示贊同或者反駁，並
且即時反饋到視頻中，不會受到所謂的「意見領
袖」的過度影響和干擾。
當然，自由發言的前提是遵守已經約定俗成
的「彈幕禮儀」，不得干擾其他用戶的發言或影
響其他受眾的觀感，否則也會受到其他成員的驅
逐，乃至管理者的禁聲。這種「有節制的自由」
盡可能保護了族群內的良性互動，使得彈幕族無
需屈服於社會主流觀念，可以捍衛自我立場、平
等交流，不受外界媒介議程設置對於觀眾議程的
影響。
作為一種帶有社交功能的網路視頻網站，充
分的交流和成員閒的互動是吸引許多「彈幕族」
不斷沉浸其中的重要因素。
（三）娛樂性
「彈幕文化」具有極強的娛樂性，是青年人
的網路狂歡。用戶在發送彈幕時，常常會注重內
容是否幽默、能否引發「喜劇效果」來吸引大家
注意。
72 杜曉玥 蔡文榮
事實上，彈幕內容的發送可以看作是觀眾對
文本（視頻內容）進行的有偏向性的再創作。觀
眾對文本的不同解讀通過彈幕的形式進行交流，
從而達到圍觀討論的效果，使得趣味倍增。而在
眾多彈幕內容中，最能引發共鳴和帶來樂趣的莫
過於「吐槽」性質的彈幕了。「吐槽」一詞，來
源於日本漫才（類似於中國的相聲）裡的「ツッ
コミ」，是指從對方的語言或行為中找到一個漏
洞或關鍵字作為切入點，發出帶有調侃意味的感
慨或疑問，後來延伸成為御宅族次文化常用的辭
彙之一。不論是網路世界還是現實生活中，吐槽
都已然成為年輕人之間日常交流的一部分。在彈
幕視頻網站中，觀眾不僅對視頻內容進行吐槽，
也對其他觀眾的彈幕進行吐槽，從而使討論的熱
烈程度得以提升。
還有一些彈幕雖然沒有實質意義，卻能為觀
看者帶來意想不到的樂趣，例如「空耳彈幕」。
空耳彈幕是指將原來的臺詞，匹配與之聲音相似
的文字（如日文歌曲配上中文諧音），寫出與原
本臺詞毫無相關的字幕，以達到惡搞或雙關語的
目的，以增加視頻樂趣。空耳彈幕作為彈幕視頻
網站特有的產物，其戲謔和無厘頭的風格能夠讓
觀看者感受到莫名的樂趣。
（四）虛擬性
事實上，「彈幕文化」存在著與現實生活分
離的狀況，「彈幕」大多數受訪者會認為彈幕文
化主要還是存在與網路上，和現實生活有差距。
一般不會和朋友聊彈幕的內容吧，
感覺就是自己在網上看看，自己喜
歡就好，最多偶爾推薦一些視頻。
（2017/05/23訪 C）雖然看視頻的時候彈幕會看著很熱
鬧，但是畢竟不是一對一面對面的對
話，還是會意識到這和現實生活中的
交流、陪伴不一樣。（2017/10/02訪 J）
受訪者中也有人還認為網上的生活和現實還
是有區分的，看彈幕視頻不能干擾到自己的現實
生活。
下班回家有太多東西要整理了，太忙
了就不會想要看，週末也有家裡的事
情要忙。畢竟現在也是進入社會了，
有自己的家庭生活，是「現充」了
（現實生活充實的人），不像當初上
大學的時候那麼閑，可以無所謂。
（2017/05/12訪 B）大學的時候每天都會看一下 B站，但是現在一個月也就看幾次，會覺得熱
情淡下去了。可能還是因為沒有時間，
還是和現實生活的忙碌程度有關係
吧。（2017/09/12訪 H）
由此可見，「彈幕文化」總體而言還是依託
於網路的一種產物，作為大陸網路青年次文化的
代表，它具有一定的虛擬性和隱匿性。
（五）抵抗性
彈幕文化在年輕人中的流行，其實也暗含著
對於對成人社會的不滿和抵抗。年輕人通過發送
彈幕方式，「吐槽」著主流文化作品中他們認為
乏味、低劣、不合理的內容；或者說在對主流文
化進行「二次創作」的過程中，表達出調侃、諷
刺、戲謔的意味。
大陸自 2006年，網友胡戈將著名陳凱歌執導的電影《無極》改編成《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後，大陸就開啟了惡搞視頻的先河，也令廣大青
年發現了這種孕育自網路的全新抵抗方式。而在
彈幕文化中，這種「惡搞諷刺」的精神也是不可
或缺的。例如 2015 年 2 月 20 日，Bilibili 網站up主「緋色 toy」發布了鬼畜視頻《【成龍】我的洗髮水》。視頻素材源於知名影星成龍在 2004年代言的霸王洗髮水廣告，將其廣告詞和紅極一
時的網路神曲《我的滑板鞋》進行了同步匹配。
隨後，該視頻在微博等社交媒體上被瘋狂轉發，
不少微博大 V也紛紛點讚分享，瞬間吸引了上百萬點擊。於是「Duang」字橫空出世，成為網路上最新最熱門的詞語。成龍作為知名演員，在一
定程度上被認為是主流文化的代表，而由他代言
的這款洗髮水曾被中國工商部取締。該作品惡搞
和調侃的意圖顯而易見，而眾多年輕人選擇轉發
也在無意間表達著一種抵抗心理。
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 73
伍、結論與建議
根據研究發現，我們可以得知「彈幕族」的
使用動機及其群體特性，也由此分析得出了「彈
幕文化」的一些重要文化特點。
就彈幕族「看彈幕」和「寫彈幕」這兩種使
用行為，能夠歸納出其使用動機包括：獲得新奇
感、觀看樂趣、歸屬感、陪同感等心理感官，滿
足緩解壓力、獲取信息、表達交流等心理需求，
並可能通過文化資本炫耀獲得心理滿足。
彈幕族具有高黏度，對於彈幕的使用有一定
的依賴性；用戶往往呈現「積極受眾」的特質，
參與度和活躍度高於一般視頻網站的用戶；但也
表現出一定的趨同性，使用行為和目的也不乏盲
目和跟從的情況；其族群一般渴望群體認同，期
望以亞文化資本獲得認可；另外，其「小圈子」
特性也很明顯，有較高的准入機制和文化排他
性。
而「彈幕文化」則具有多元化、互動性、娛
樂性、虛擬性和抵抗性等特點，是當前網路時代
下青年次文化的獨特體現和重要代表。因此綜合
研究發現，本文將「彈幕文化」歸納為：圍繞彈
幕愛好群體產生的，融合了 ACG文化、網路吐槽文化、互動社交文化等元素在內的綜合性次文
化。
而研究者由這些特性，針對目前存在的問題
或者值得關注的現象，提出幾點建議，這對於彈
幕視頻網站的未來發展也有一定的借鑑意義。
一、維護彈幕環境，引導彈幕禮儀
在詢問對於當前彈幕視頻網站的感受或者變
化時，大部分受訪者都提到了「彈幕環境變差」、
「彈幕素質下降」、「用戶變雜變亂」這類問題。
實際上「彈幕族」相當具有原則性，在文化圈內
必須遵從一定的規則或者模式，對於文化氛圍的
營造和維護也相當重視。
因此，對於彈幕用戶素質的提升就十分有必
要了。可以設置適當的准入機制，保障用戶的文
化體驗和網站氛圍。比如在「會員准入考試」中，
強調彈幕禮儀的考察，網站運營上也需要更多規
範化的管理，尊重「彈幕族」對於其「規則」的
重視。一方面，這可以營造好的彈幕文化環境，
讓這種對於年輕群體乃至青少年具有一定影響力
的小眾文化，能夠達到正向思維的傳導；另一方
面也是為了網站的未來發展，減少核心、資深用
戶群體的流失，在彈幕環境上區別於普通視頻網
站，以確保自身優勢。
二、關注小眾文化群體的心理需求
在瞭解了「彈幕族」的使用動機後，研究者
發現，這一族群表現出一定的心理需求：他們可
能渴望認同，期待歸屬感，需要陪伴；或是空虛
寂寞，無聊時需要打發時間；也可能喜歡小眾文
化，現實中少有知音。
而從網站的視頻內容來看，彈幕視頻網站聚
集了越來越多不同的小眾文化群體。原本以 ACG為核心的彈幕視頻網站增加了不少其他頻道，如：
音樂、舞蹈、科技、時尚、娛樂、電影、電視劇
等等。但是其中的視頻內容又涉及了很多具體的
分類，例如生活版塊分出了手工頻道，但其中又
聚集了諸如手帳、滴膠、刻章、縫紉等小眾愛好
的群組，如果能做好這些視頻和用戶的細分，增
加一些虛擬社區內的互動，能夠更好地滿足他們
的文化和心理需求。
因此，可以對網站的視頻內容版塊進行更加
細緻的管理和規劃，細化視頻分區，方便各種小
眾文化群體更加便利地找到自己「聚集地」和交
流場所。在突出不同族群特點的同時，也可以使
不同文化在同一個平臺上彼此「相安無事」。
三、預防迷群的成癮性
事實上，彈幕視頻網站確實保持一部分「虛
擬社區」的功能和模式，「彈幕族」也由此可以
視為一種網路迷群，「迷」常常表現出狂熱、投
入的特性，讓人不禁擔憂「彈幕族」是否對彈幕
視頻網站存在成癮的可能。
雖然在採訪中大部分受訪者表示，自己並沒
有明顯的成癮狀況，即使是每天觀看，也往往控
制在 2至 3個小時以內。但是受訪者中不乏深度依賴的用戶，提到了一些例如「習慣開著彈幕視
頻入睡」、「大學時空閒了就想看看網站有什麼
視頻更新」等，都隱隱表現出成癮的可能性。
同時，鑒於越來越多的低年齡段用戶進入彈
幕視頻網站，青少年的自我克制能力相對薄弱，
74 杜曉玥 蔡文榮
極有可能沉迷於此。因此，對於「彈幕族」的成
癮問題非常值得關注。目前，有部分網路遊戲公
司為了防止未成年人沉迷遊戲，已經嘗試限制登
陸時間和年齡，要求未成年玩家提供監護人信息
等，可以作為借鑑。還有諸如設置觀看時間提醒
等方式，都值得進一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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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彈幕文化及其族群特性研究 75
附錄
訪談大綱
（一）個人背景資訊
1. 您的年齡？教育背景（學歷、專業）？
2. 您是否已經工作？工作行業？
3. 您是獨生子女嗎？方便透露家庭成員情況嗎？
4. 您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如果和彈幕方面有關的話，還可以再做深入挖掘）
5. 您平時喜歡在網路上看視頻嗎？頻率如何？一般會看什麼類型的視頻？
（二）受訪者的彈幕使用經驗及習慣
1. 您接觸彈幕多久了，最早在什麼時候看到？最初因為什麼而知道彈幕的呢？
2. 您現在常上的彈幕視頻網站是哪些？一般觀看的頻率和時間是怎樣的？
3. 您一般在彈幕視頻網站上觀看什麼類型視頻？自己也會製作視頻發布嗎？
4. 您日常還會使用其他視頻網站嗎？選擇視頻網站的標準是什麼？相比而言會更多用哪種網
站？
（三）受訪者使用彈幕的原因和心理感受
1. 您第一次看到彈幕是什麼感覺？是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嗎？還是會覺得沒什麼意義、甚至煩
人？
2. 您為什麼會喜歡上彈幕？它什麼地方最吸引你？
3. 您對彈幕的喜愛是一直維持的嗎？還是有發生轉變？是因為什麼而轉變？
4. 您看彈幕的時候心理上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發彈幕又會有什麼感覺呢？
5. 您平時更喜歡發彈幕還是看彈幕？會經常發彈幕嗎？一般在什麼情況下會發彈幕，發的內容
大概會是哪一類？
6. 您過去看視頻就有參與留言的習慣嗎？還是只喜歡發彈幕？為什麼？
（四）受訪者對彈幕文化的感受
1. 您身邊瞭解彈幕的人多嗎？還是只有你自己在看？
2. 您會和朋友交流使用彈幕視頻網站的感受嗎（比如彈幕的內容之類的）？您會覺得和不瞭
解彈幕的人談不來嗎？會有不理解你的人嗎？
3. 您平時有感覺到彈幕出現在你的日常生活中嗎？比如網路、電視節目、朋友談話中⋯⋯它
對你的生活有產生什麼影響嗎？
4. 您從彈幕中有學到什麼特殊的流行語或者有趣的東西嗎？會在平時使用這些彈幕用語嗎？
（五）對彈幕網站的看法和建議
1. 您之前使用或者觀看過日本的彈幕視頻網站嗎？您覺得國內的彈幕視頻網站和日本的有什
麼不同？
2. 彈幕網站的彈幕內容和您覺得帶彈幕功能的其他普通視頻網站的有沒有什麼差別？和一般的
視頻網站比，它有什麼不足的地方？有什麼不
一樣的吸引力嗎？
3. 您覺得現在的彈幕網站和你當初剛開始接觸的時候有發生變化嗎？具體是什麼變化？
4. 您現在使用彈幕網站的時候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5. 您認為彈幕視頻網站能繼續生存下去嗎？你看好它的發展嗎？
6. 如果有機會，您想對彈幕網站的運營者提什麼建議嗎？
